“天使冕下,您要的蓝黛尔甜酒。”
黄金之骑杜特兰向来是享受锦衣玉食生活的那类人,而如今在自家的宅邸之内,他却如同个仆人一般恭敬地端着托盘,盘上放着琥珀色的甜酒,毕恭毕敬地敲响了房间的大门。
如今天色已晚,在这里住了许多天的天使还是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求,这不由得让他多出了许多猜测。
“进来吧。”
“是。”
杜特兰推开了天使居所的门,入眼所见的,是坐在躺椅上,眺望着窗外边的天使。
将天使调往公国是教皇的意思,在这里,天使的权能没办法得到完全的发挥,自然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左右整个教廷的行动。这几天天使并未表现出任何排斥和抗拒,而今天晚上,杜兰特也是第一次来向她请示今后的行动意见。
“明天,需要我做什么吗?”
已经决心投靠天使阵营的杜特兰很清楚自己的角色。
明天是教廷派人前往帝国进行商谈的日子,教国这次的行动规模不可谓不大,三名圆桌骑士齐出,除了熟悉帝国情况的膺战之骑之外,这次还有不死之骑和月征之骑两名圆桌骑士一同出行。
虽说除了膺战之骑之外,不死之骑和月征之骑两人在战斗能力上处于圆桌中的末位,但这两人同时出现恰恰说明了教国对这次行动的重视,毕竟以往只会在面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才会动用不死之骑来完成情报收集。
上一次三名圆桌骑士共同出现还是为了逼宫眼前的这位天使大人,再算上被囚禁在帝国的尼尔森,教廷这次动用了三分之一圆桌的兵力去应对这件事情。
天使似笑非笑地将脸转了回来,看着杜特兰:“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跟着一起去看看吧,人更多一些,那个恶女也不至于胡来。”
“是,明白。”
杜特兰极为顺从地将托盘放到一旁桌子上,拿起酒瓶为天使倒满了一杯酒,递给了天使。
桌子上堆着许多书籍,对于全知全能的天使而言,她早已经看腻了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勾当,只有那些被人类编纂出来的,存在于虚妄和构想之中的故事才会引起她的兴趣。
故事和酒,这曾经是以前的那位笼中之神格外喜欢的两样东西,现如今的这位天使冕下变了许多,但似乎这两样依旧能够博得她的欢心。
“谢谢。”
天使拿过了甜酒来,凑在嘴边啜饮了一口。那纤细的脖颈随着酒液入喉而微微蠕动着,甜酒的辛料香味儿在房间里弥散开来,杜兰特看着天使饮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走神。
“要来一杯么?”
“不,不敢。”
“你在好奇,为什么像全知全能的天使也喜欢饮酒吧?”
“是的,我认为酒精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的意志,以求更便捷地达成谈判和交易的工具而已。区区酒水不可能动摇您的意志,为何您还要……”
既然在这位天使面前保密是无意义的行为,杜特兰也不隐瞒心中的困惑。
天使摇晃了一下杯子之中的酒水,笑容似乎淡却了些。
“曾经的那个诗人为何会喜欢这东西我并不清楚,我的话……只是为了模拟出那种感受吧。”
“感受……?”
“如今的我什么都感受不到,或许喝下点酒水,能够让我隐约回忆起一些带温度的东西。”
天使微微侧过身,在她的右胸口的衣物下面,透着隐约的,呈现出裂痕一般的金色光芒来。
她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晃了晃,眼睛再度投向了窗外的夜空。
“今晚是满月啊。”
“嗯,是的。”
“曾经我也思考过,此时高悬在天空中的圆月是否和我故乡所看到的是同一个……不管我身处哪里,抬起头来,看到这个家伙孤零零地悬挂在天空上,旁边那么多的星辰环绕,却只有它一个笨拙地模仿着太阳的模样,荧荧黯淡,却又比周遭的星辰闪烁太多。”
“……想不到您也会有这样多愁善感的时候。”
“多愁善感么……”
天使听到杜特兰的话,有些茫然地将手轻轻捂在胸口的伤口处,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空荡荡的,哀愁也好,感怀也好……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您是天使,并不需要那些人类的情感。”
“是啊,毕竟它们是冗余之物,是不需要的东西。”
天使笑了笑,她手中的玻璃杯却忽然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她将目光再次放在玻璃杯上,指尖的力道似乎有些失控,在玻璃杯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后忽然破碎开来。
金黄的酒液落在掌心上,她的手掌也被玻璃的残片划出了伤口来。
那比酒更加纯粹,像圣书中记载的那样黄金色的血从她掌中的伤口淌落,随着玻璃碎片一起滴落在地面。
一旁侍奉着的杜特兰微微躬身:“我去打扫干净。”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嗯。”
杜特兰转身走出房间,在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窗边的天使。
天使蜷缩在窗边的躺椅上,她将受伤的手掌凑到嘴边,轻轻舔舐着混着酒液的血渍,眼睛还是看着夜空。月光从落地的窗户外投进房间内,在地面上拓出了天使的影子。
那光景,就像是孤身一人舔舐着伤口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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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
今晚满月的光芒有些太过晃眼,从睡梦中醒来的杭雁菱睁开眼睛,皱眉看着窗外的光芒,因为不老实的睡姿,她的头发翘起来了一缕,她忍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上,晃晃悠悠的,终于忍不住还是将哈欠打了出来
“哈喵呜……”
“噗嗤。”
突然,窗帘角落发出了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这让杭雁菱一激灵清醒了过来,她扭头向着黑暗处看去,脸上旋即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记得给你准备了房间了吧?躲我屋里干什么?”
“晚上睡不着,想着闲着没事趁你虚弱干脆把你解决掉算了。”
“随便你啦。”
杭雁菱揉了揉眼睛,走回床上掀开被子躺下,眼神盯着天花板,半晌后才说到:“睡吧,不用担心我。就算教国真的打算玩脏的,我也不至于在谈判的前一天被他们暗杀。”
“天底下最危险的暗杀者在就你房间里,你怎么还有闲心思想着教国的事情?倒是你……当上莱因哈特家主的这几天没闲着,现在不抓紧睡,明天见了教廷来的人再给他们表演一下你那可爱的哈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