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动作并不能说不优美,相反,默契的配合让这场表演完美的按照预先排练好的模样展现在了观众们的面前。
舞者们就好像是一个个听话的提线木偶,按部就班的起舞,旋转。
被舞者们围在中间的小小菱听从着命令起舞着,面具覆盖着她的脸,让人瞧不清楚她的表情。
渐渐地,曲子的音调变了。
在演奏乐曲的乐师当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悠悠的吟唱。
【因果因循——万物有秩——】
舞者们分开两队,忽然舞台中间寒光大作,凛冽的光芒闪烁着,这帮年轻的少女们纷纷掏出了寒光万丈的兵刃
【可谈那人心痴痴,贪婪无厌——颅骨作酒盏——】
刹那间,寒光飞舞,女孩子们突然齐刷刷地拿起了武器,和彼此战斗在了一处。
乐师的曲调随之变得激昂慷慨,和乒乓的剑刃相交之声融在了一处。
【恩怨渐纷乱,高天哀哀,多少慈母终败儿——】
兵刃刺破了少女娇弱的身躯,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裙装,洇染出一片血红。
【只为乞欢颜,我等掏心肝,言尽笑谈,吞下泪涟涟——】
舞台上的剑舞逐渐变得残忍,鲜红的心脏被挖了出来,一个个鲜活的性命陨落,扑倒在台上,化作了一团血色的牡丹。
这场舞会变成了杀戮的宴乐。
有人死去,便会有新的一批舞女从后台穿着同样的衣服走上来,重新拔出兵器。
【可叹痴心终不改,可笑不知天注定——】
舞者们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彼此厮杀着。
纷纷扬扬的曲调之中,仿佛能够听到有人在恸哭,有人在大笑。
【轮回几度不足惜,多少恩怨罔人命——】
倒下的少女们,失去心脏的少女们,仿佛在丝线的提纵之下,四肢以违反常识的动作抬升了起来,如同蜘蛛,或者是螃蟹一样的驱动着四肢。
更准确点来说……像是僵尸。
乐曲声变得激昂,因为有人死去,舞台上蔓出了黑色的树木,为这些失去生命的孩子们缝合着伤口。
可是身体刚刚恢复,这些孩子们便继续拿起长剑,朝着周围的人厮杀了过去。
被挣脱开来的紫金木留在了舞台上,它们汲取着女孩子们残留在舞台之上的血液,茂盛的生长着。
【礼崩乐坏,琼台成荒墟——外敌蒙圣听,开门揖盗来问计——】
灯光摇曳,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上。
那个身影高大,瘦弱,穿着一身长袍。
他步履匆匆的穿过了厮杀着的少女们,时不时地回头顾盼,甚至抬起手来,想要阻止厮杀着的少女。
可惜,它只不过是灯光变换所组成的影子,并未能对舞台上的厮杀产生任何的影响。
一声默默地叹息,阴影随着灯光的聚拢,影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消失。
舞台正中央的,是头戴面具,满身的鲜血,垂落着双手,自始至终未曾动用过手中武器的少女——小小菱。
台下的观众们欢呼了起来,为这精彩的表演,为这令人血脉贲张的厮杀,为这应和着他们“原始愿望”的演出。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付天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好像是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等他完全的清醒时,他发现自己正在鼓掌喝彩。
身体就好像被命令了一样,让他做出了和周围人一样的动作。
“怎么——”
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两个字眼,付天晴茫然的观察着周围。
所有人,连同米欣桐在内,大家都在欢呼,高兴。
而他们所庆祝的东西,正是舞台上的杀戮。
“嘶……”
不过是刚刚迷糊了一会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舞台上的光景让付天晴想要立刻起身去阻拦,可是他不论怎样驱动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不论如何都用不上力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睡梦中突然惊醒时所遭遇的鬼压床一样,身体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
“喂,小米,米欣桐!!?!”
“墨翁,老鳖登——!!???”
没人回应。
付天晴着急的牙齿都要咬碎,扭头看向了杭雁菱的那一边。
可惜,因为太多的观众鼓掌喝彩了,跟本无法从众多的胳膊当中看到杭雁菱的位置。
如果是老杭的话,她一定了解现在的情况的……
该死,看不清。
不行,得尽快活动起来。
可不知怎么的,眼皮越来越沉。
舞台上的表演好像有一股魔力。
付天晴闭上了眼睛,困意席卷了大脑。
他的双手麻木的举了起来。
嘴巴也再度张开。
继续鼓掌,喝彩。
舞台的表演也依旧在继续。
随着小小菱的亮相,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了舞台上的小小菱。
一步一步的,女孩子们拿起了武器,对准了舞台上的小小菱。
在刹那间。
音乐的声音停滞了。
所有人的动作,眼神,哪怕是呼吸,都停滞在了这一个瞬间。
从大幕之后,一个戴着紫色帽子的女孩子款款地走到了台前。
漫步在灯光下。
穿梭在剑拔弩张的舞者之中。
她对着欢呼着的观众们招了招手,随后视线在人群之中扫过,最后,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杭雁菱身上。
杭雁菱并未欢呼鼓掌,只是保持着困倦的样子,眼睛也睁不开,虚弱地喘着气。
吟游诗人,名为狈的神之子按压了一下头上的帽子:“如此简单的李代桃僵,你们真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
她的看着舞台下的‘杭雁菱’,笑了笑。
“早在登台之前,你和真正的圣人便调换了身份,为的是防备着我的袭击。”
“可这正是过度的保护,纵容,溺爱,不信任,曾经的尊上便是如此溺爱苍生,才会做出了愚蠢的决断。”
“明明对于你们这些玩偶而言,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被别人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舞台——不过没关系,对她而言,人类和人类并无区别,欢迎来到这场东州闹剧的谢幕表演,恕我直言,你们简直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狈转过身,看向了被剑锋所向的小小菱。
亦或是说,是狈原本的目标,那位东州的幕后圣人,杭雁菱。
“为尊圣的慈悲而欢呼吧,为了取悦她那刁钻的胃口,我会提前结束这小小的丑角接下来悲哀的命运,赐予她一个与之相配的死——”
观众们听到了狈的声音,大声欢呼了起来。
“杀!杀!杀!”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大喊着,他们亢奋不已的对待着舞台上的那位头戴面具的少女。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民众的亢奋化作了狂潮,这些被紫金木曾经一度救赎过的人民,欢呼着要去杀害拯救过他们的圣人。
“何等讽刺——何等华丽——这便是我的剧本——竹篮打水……”
嗒。
狈打了一声响指。
“井中捞月。”
噗呲。
舞台上再度活动了起来。
少女们拿起手中的剑,齐刷刷地刺向了舞台正中央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