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问一下吗?”
巧萝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极力压抑着想要遮挡身体的欲望,让两只手悬在两胯之间,往前走出了一步。
杭雁菱自然而然地也闭上了眼睛,这一举动更加刺激到了巧萝,她勉强露出笑容来:“刚刚,您一口一蕾雅修女的称呼这位杭雁菱……同学。但据我所知那好像是对西州教廷人员的称呼,她是莲华宫的子弟,怎么想都不应该这么被喊吧?更何况你刚刚自称主教的话,你的身份应该在她之上才对。”
琳意外地看了一眼巧萝,一只手扶着杭雁菱的肩膀,像是一名毕恭毕敬的侍女伺候着尊主沐浴一样。
“我和蕾雅修女的相处时间仅仅只有半年,但在这半年里,她对绝望的我施以援手,带我去看了我不曾看到过的世界和光景,成为了我的支撑,回应了我的希冀。我甘愿将我的一生拿出来侍奉她哦。”
谦恭,卑微。
这番态度让巧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忽然想要让眼前这个女孩儿离杭雁菱远一些。
不,那并不是嫉妒,而是一种怎么说呢……
某种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自己将来是否或许也会像这个女人一样,接受杭雁菱的帮助,心怀感激,成为杭雁菱的追随者,一昧的只想着回报和感恩呢?
……
巧萝踉跄着坐了下去,坐在池子里捂着额头,有些难受地呓语了一句。
这番反应让琳关切起来:“你怎么了吗?这位同学,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需要我来帮你吗?”
“不,没事,第一次泡了这么久的热水,头有些晕,不好意思。”
杭雁菱闻言嗯了一声:“大概是脑供血不足了吧,第一次泡澡的事件不宜过长哦。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泡完澡去冲一冲,洗洗头发就可以走喽”
说着,杭雁菱淌着水走到巧萝跟前,伸手握住了巧萝的手腕。
巧萝却趁机一把抱住了杭雁菱的胳膊,想要将她拽进水里,可她却没能拽动杭雁菱,反倒是自己狼狈地在水里的屁股滑了一下,噗通一声落进了澡堂子里,呛了一口水。
好在杭雁菱及时把她拉了出来,无奈地说道:“抱歉抱歉,没想到你这么害怕。我看还是算了吧——琳,我不方便睁开眼睛,你能帮我把她身子擦干净后再给她穿上衣服么?我们要回去了。”
“好啊,乐意效劳。”
琳听话地接手了巧萝,托着她的后背一路走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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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少主,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妖艳的女子身上紧紧围绕着一条毛巾,两只手反缚在背后,于青楼之上自己的单间内跪立于地面,满脸的茫然。
在她面前的妖族少主一改往常古井无波的淡然,反倒是显得焦虑而烦躁。
“你干了什么好事,老实交代。”
“您这可是折煞奴家了。是,人家不本分,生来便是喜欢床第之乐,寻花问柳……可,可害人的邪书人家从没写过啊,我一身的能耐都是您的祖父赐予的,即便是自学了些采补的本事,也无非只是当做调剂的乐子而已。哪里会有像您说的那种让人忘乎所以,本性大变的能力?”
“你是不是留给了琳琅书院的一个小姑娘一本你写的书?老实和我说了吧,否则的话……”
蜃龙秋雨神色一凛,她极少威胁别人,此时却是有些不顾身份地说道:“我就让你沉于环境里,从此之后世上的所有男人女人在你眼里都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模样。”
“哎呀,少主,玩笑可开不得!”
花莺莺真的急了,她捏着手指在脑海里飞快地翻找和琳琅书院有关的记忆,而后才恍然大悟:“是了,您若说在琳琅书院留下书籍,确实是有那么一次……我偶然间见到了个修炼魅术的绝佳苗子,见那些人类放着这块璞玉不去雕琢,竟还想着往身上盖土,心生不忍,就留下了一本修习魅术的入门法诀。此物在人界虽是三教九流的东西,但也绝算不上邪书呀?”
“仅仅只是魅术入门法诀?”
“千真万确,那术法仅仅只是让她能够自如地利用自己的体质,吸引周遭的人心生爱慕与怜悯,从而能够更好的在危险之中存身斡旋。不过如此而已啊。”
花莺莺生怕说了言秋雨不信,连忙起身道:“这本书在我这里都只能算是教小孩子启蒙识字的读物,您若是不信,我这就给您拿一本来,保证一模一样。”
“……罢了。”
言秋雨也知道花莺莺的性格,这人虽然有点那什么,但对自己和组织还是忠心耿耿的,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撒谎。
但倘若那真的只是一本初级魅术,只有入门的水准,那前世的乐欲修罗又是如何诞生的呢?
前世的言秋雨虽然通晓发生在东州大地上的一切,但其中并无关于乐欲修罗的太多记载,她变成未来那副模样是否有花莺莺的缘故实在无从知晓。
“花莺莺,倘若我说我预言到……”
无奈之下,言秋雨只好以预言为借口,向自己这位忠心耿耿地手下描绘了在前世巧萝最后的结局是变成了怎样的模样。
花莺莺听罢目瞪口呆,正要矢口否认,可话到了嘴边上她却停顿了一下,仔细思索一番之后点头道:“不无可能。”
“哦?”
“您生来强大,应当不会理解这种感觉。我作为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小妖却很清楚这种事情。”
花莺莺不无唏嘘地说道:“如果她真的变成了您所说的那番模样,那我这本书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无非是个引子而已。当时即便是留下的是一本普通的剑法,甚至是一本道经,她也一样会选择修炼,一样会发现自己在媚术领域的天赋,也一样会踏上邪路。”
“……”
“她出生便因为那特殊的体质,莫名其妙地背负上了‘怀璧其罪’的担子。琳琅书院那帮人保护了她,可那番做法无异于为了避免小鸟被雄鹰猎杀,便折断了它的羽翼,将之束缚在牢笼之内。虽然一辈子平安,但也一辈子没有能够真正保护自己的力量。琳琅书院的那帮人虽然教书育人,但整日面对的不是大家子弟,就是世所罕出的天才。他们极难站在弱者,尤其是无能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天天生活在一群实力远超于自己的人之间慢慢长大,那孩子难免会在心底埋下自己远不如旁人,钦羡甚至是嫉妒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