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爆炸是从内部引起的。”
站在废墟堆上,衣着华贵的少女不顾大街上的人群观望,撩起裙子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了一个烧黑了的煤块放到嘴巴跟前,用舌头舔了一下:“有磺药的味道,不是魔法导致的。味道尝起来……有点像是公国的特产?”
如果不是莱因哈特家的旗帜屹立在教堂废墟周围,没人会相信这个蹲在废墟上的没品少女会是教堂现任的圣女,莱因哈特家族的千金——索菲亚,莱因哈特。
漂亮的裙子上染满了尘土,索菲亚的神色专注在眼前的废墟上。
其实她一早得知爆炸的地点是帝都教堂时就想赶过来了,只不过被家人极力阻拦,因为索菲亚作为圣女,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爆炸现场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索菲亚受够了这些“大人的理由”,她本来想着趁父亲和东州的使团共进午餐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独自调查,却没想到父亲忽然半途被人抬回家里,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带着索菲亚来这里调查爆炸案的始末。
站在这里的不光她和父亲,莱因哈特家族的大多精锐都来到了这里,他们接替了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开始对废墟进行着第二波调查。
莱因哈特家的白衣军师克莱因也蹲在索菲亚旁边,他的手里捏着一段从废墟上砍下来的荆棘,指尖被荆棘刺破,涓涓的鲜血落在荆棘的表皮上,由着鲜血被其吸收。
克莱因端详了半天,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奇怪,真奇怪,这个东西也不是魔法造物,它是生物……而且被切下来之后还拥有活性。”
“那是什么玩意?”
“像是以血液为食的杀人植物,表皮的黑色摸起来不像是树皮,反倒像是……动物的骨头?闻着有一股血味儿。”
“嗯……”
索菲亚托着腮,搬来一块碎石坐在了地上:“叔叔,你觉得大伙儿的尸体是让这个杀人植物给吃了吗?制造爆炸的人为了保证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还提前布置了这个东西用以毁尸灭迹?”
“常理来推断是这样的,不过你看那边。”
因为主教堂基本被夷为平地,站在废墟上整个教堂连带着仍屹立着的后院全都能够一收眼底。
克莱因起身带着索菲亚走到了后院最里头的牛圈前面,这牛圈里面养殖的是几头花斑奶牛,平日里一直都是蕾雅在照料着它们。
此时牛圈的顶棚以及压在上面的石头已经坍塌下来,奶牛们露天沐浴着阳光,这些缺乏人类知性的动物完全没有意识到爆炸的可怕,只不过少了今早来给它们供应草料的修女,奶牛们便低着头咀嚼起了那些落在地上的,原本压在牛棚顶的干草。
“你经常来教廷,还记得这牛圈里养了多少牛么?”
“呃……好像是五头?”
“那就对了,现在一头也没少。”
克莱因蹲在地上,将残破的栅栏扒拉到一边,驱赶开奶牛们,用手在地上扒拉起来:
“爆炸波及的范围很大,牛栏已经破掉了,加上顶棚塌陷,这几头牛全部都幸存的概率很低,而且……哦,果然,找到了。”
克莱因的手抓起了厚厚的干草,露出了最下面褐红色的地面,一股子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让索菲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干草的下面沾染着暗红色的粘稠东西,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失去了干草遮盖的地面上染着大面积的血痕,因为有干草的保护,即便过去了半天,这些血液还没有完全的凝固。
奶牛们闻到这些血味儿似乎也失去了进食的兴趣,耷拉着耳朵走到了角落里趴着。
“这些……”
“在这个位置上会出现的应当只有奶牛的血,可是你看看这些牛,别说出血了,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哪怕不是爆炸,就光是顶棚这些压着干草的石头掉下来,也应当会把几头牛砸个头破血流的。”
克莱因用手指揉搓着粘稠的血迹,凑在鼻子边上闻了闻:“确实是牲畜的血,很粘手,而且有股子腥臭味儿。”
索菲亚见自家军师叔叔如此行动,难得的露出了女孩子该有的嫌弃;“克莱因叔叔,这里可是牛圈诶,有腥臭味儿不是很正常嘛……”
“你这小丫头见过的血还是不够多,等以后经常出入战场就晓得了。”
克莱因笑着用那身干净的白衣蹭干净了手指上的血,随后走到牛圈里面挨个检查了起来:“的确没伤口,这说明这些牛并不是没被砸伤,而是受伤之后被治好了。”
“啥?”
索菲亚眨巴眨巴眼睛:“你别开玩笑啦叔儿,怎么可能?哦,有人搞了个大爆炸,然后还特地来把受伤的牛都治好了再离开,那家伙是神经病吗?”
“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做的,治疗的人和引发爆炸的人并非同伙儿。”
“那也没必要只治疗牛啊……”
“谁说只治疗牛了?”
克莱因笑着站起身来,用手抚摸着奶牛的脑袋:“你瞧瞧这里,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但却一个尸体没有,我们之前假定的都是那些人被毁尸灭迹了。但现在不就有了新的可能么?”
“你——”
索菲亚蓦然瞪大了眼睛,她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你是说,其实琳和大家都没……”
“对,她们可能都被治好了,像是这些奶牛一样——一些高等级的圣光魔法……或者是精灵族的祭司,是可以做到这种事的。”
克莱因眺望着院落,用手比划着:“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合理多了?奶牛没被炸伤,人都没了——是因为释放的魔法是‘无差别拯救该区域内的所有生命’,而救人的人眼中只想要把活人带出来,这几头牛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奶牛们幸存至今只是因为当时释放魔法的时候他们恰好在这片区域内。”
“这,这……”
虽然荒唐,但克莱因的说法让索菲亚红起了脸,激动地身子都哆嗦了起来。
“那,琳他们没死,都没死,是不是?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是不是?”
“不能这么下定论,但可能性很大——好了,索菲亚,要不要你先找个地方哭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