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琳琅书院热闹非凡。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琳琅书院自从建校以来第一次有人死在了琳琅书院之内。
可怜的中年校长不愿意面对百年招牌将要砸在自己手上的事实,一向稳若泰山的他终于露出了惊慌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向自己的女秘书询问道:
“这会不会是来自莲华宫的某种形式的抗议?或许是我们哪里轻慢了这位杭雁菱,导致她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不是。”
文质彬彬的女秘书遗憾的摇了摇头,肃然的看着校长。
“她确实是死了。”
“不,不,再想想,那么这会不会是一场以讹传讹的误会,不是经常会有么,跌了一脚被人谣传成受了重伤,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了腿断了这种事情。”
校长仍存侥幸。
秘书实事求是。
“不是,她确实是死了,尸体装在棺材里,就连她鬼魂的目睹记录也在校园内发生了好几——”
“嘭!”
校长双手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嘘,听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杭雁菱其实是在故意和我们捉迷藏,她——她不是个阴灵气的修士么?她会不会是莲花宫迷藏的某种强大的存在,掌握着阴灵气的极致隐遁之术以至于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也根本无从察觉到。对了,学校里不是还有个叫小小菱的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儿么?会不会是这姐妹两个人在唱双簧,一个负责撞死,另一个负责扮演成鬼魂在学校内吓唬人!?”
“校长……您的痴呆病发的有些早了。”
秘书叹息一声,捂住了额头。
校长愤怒的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我不信!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死了?!还鬼魂!?什么鬼什么魂,世界上哪儿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封建迷信,通通都是封建迷信!!!!”
“就算您如此念叨初代校长的口头禅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吧。”
老校长冷静了下来,手放在嘴边深呼吸了两口气。
他的目光深沉的看着桌面。
“人真的死了?”
“嗯。”
“你亲眼目睹过她的尸体?”
“嗯,已经装入棺材了。虽然正天道观的人不让随意接近,但看不出有明显的外伤,推测死因是猝死或是生来带着的病。”
“呼……自建校以来,我等代代追随初代校长的意志,为天下的英才提供一方净土。如今这净土上死了人,我难辞其咎——不行,你再去一趟,亲自确认一眼那杭雁菱的死因。看看那棺材里躺着的究竟是不是杭雁菱……亦或是她在里头用闭气术装死什么的。”
“校长,您现在像极了一条涸辙之鲋。”
“老夫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头,这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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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杭雁菱。
而杭雁菱此时正作为死者的妹妹,以小小菱的身份跟在发丧的长队后面。
说真的,杭雁菱的大脑整个是宕机的。
全程她都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不就是杀了个人,杀完人发呆了一会儿么?
在这个世界难道这很过分?
可为什么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被去世了?
杭雁菱发着呆,思绪回到了半个时辰前。
……
那时,付天晴和言秋雨这对儿兄妹正在以友好的态度进行着扯皮。
突然,一群哭天抢地撒纸钱,敲锣打鼓喊天冤的道士进入了房间里。
他们在看到躺在床上的杭雁菱和言秋雨、付天晴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发现了倒在房间里没了呼吸的另一个杭雁菱。
准确来说,是诗人的那具身体。
因为失去了灵魂,那具躯体仿佛刚刚死去的尸身一般,面色红润,皮肤柔软,然而却没有呼吸和任何生命体征。
她就那么平躺在地上,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当然,这是废话,杭雁菱本来就是在装睡之后用小狐狸脱身的。
带队的李天顺哭鸡尿号的趴到地上的那个诗人之躯前,跟后面的道士讲述着什么,这是圣人功德圆满,原地羽化后的躯壳,必修要好好安葬。
然后一群人就这么把诗人的身体给扛了起来,装进了带进来的棺材里。
从大小的尺寸和棺材茬口的材质来看,这棺材保证是现做的,说不定两个小时前它还曾经是一棵树。
十三岁的少女自然用不了多大的棺材。
诗人的身体被放进了盛满了白色花瓣的棺材里,上面用琉璃晶盖盖上了板。
小铃铛哭的最是凶,她哭的哇哇的,不知道的以为她跟杭雁菱关系好的难以言喻,了解她的人才能从那份大哭当中听出来许多过瘾和痛快。
杭雁菱自然不会放任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诗人的身体带走,急忙从床上跳下来追了上去。
然而刚来到道士身边,哭丧的小铃铛就从怀里把孝子幡掏出来递给了杭雁菱,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孝帽子套到了杭雁菱的头上。
就这样……
时间回到现在。
杭雁菱跟着发丧的队伍,在偌大的琳琅书院里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跟着。
怎么说呢。
当校园偶像的时候没感觉出来自己的粉丝有多少。
现如今跟着给自己发丧的队伍游街才看得出,“杭雁菱”这个ip让自己经营的有多不错。
路上看热闹的学生那叫一个多啊。
有些和杭雁菱平时还算说得上话的都露出了沉痛不认的表情。
当然也有拍手叫好的学生,不过他们的笑声没办法穿透道士们专业的哭丧唱经声传递到杭雁菱耳边就是了。
整个琳琅书院的大街上人满为患,杭雁菱以前一直以为是小二踢脚脑子有病才那么喜欢办丧事。
可从今天的反应来看,喜欢看别人出殡似乎是大多数人都绕不开的习惯。
杭雁菱收回了大量向周围的视线,复杂的看着棺材。
今天发生的经历只能用“奇妙”两个字来形容。
因为沉默了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的被社会性死亡了。
自己想过无数种诗人的身躯被盗走的可能性,被人拿去出殡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