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麻烦啊。”
付天晴直起了腰来,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面上。
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家丁,血有他自己的,但大部分都来自于敌人。
如果放在平时,这些杂七杂八的小喽啰付天晴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加上了限制条件,不能杀人这一点实在有些棘手了。
无意义的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临走之前那个郑乐乐也没有说明她会将杭雁菱放在哪里。
……
付天晴的眼神动了动,捂着自己的侧腹低头看了一眼。
损伤比预想的要大。
这些家丁们统一使用了蛊虫增强了力量,但行动十分统一,像是被人控制着。
会是谁?
想要把自己抓回苗疆的那些圣使么?
可能性不太大,如果是他们,应当会趁着自己虚弱直接动手抓人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待在这里并不明智。
这一摊战斗过的痕迹早晚会吸引其他人过来,会加大暴露的风险,必须尽快找到杭雁菱并且把她带给阿什浓才行。
身为阿什浓的家人,自己必须要完成任务。
付天晴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侧腹,尽量朝着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走去。
因为提前探查过这里,付天晴对此处的地形还算熟悉,走在哪里不会被人发现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沿着玄班侧面的墙体一直往前走,在墙根处有一个被岩石遮挡住的破洞。
付天晴单手将一人高的岩石推开,猫着腰攥紧了洞里穿过了墙,外面是一片灌木丛。
沿着灌木丛继续前进一段距离便是一条小溪,那条溪流是除了云阶之外下山的另一条小路,非常的陡峭不规则,而沿着小溪往上走则会到达距离异班很近的一处山坳。
现在那边暂作休息吧。
打定了注意,付天晴穿过了灌木丛,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记忆中的那条小溪。
潺潺的流水沿着天然形成的山体流淌,一路扶着石头向上攀爬,侧腹流失的鲜血让付天晴感到半边身子有些冰冷,不过却感知不到什么痛楚。
付天晴攀爬了一段距离,低头看向溪流,微微皱起眉头。
溪流上萦绕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以这个高度差来说有些水雾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付天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地方。
这种违和感让他加快了攀爬的速度,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爬到了溪流的顶端,只要翻过拦在溪流上头的大石头就能平安的抵达那处隐蔽的山坳。
正当付天晴将手按在岩石上,紧紧攥住以支撑身体的上移时,一只手忽然从石头后面伸了出来,用力的拽住了付天晴。
虽不知道是谁,但这样的帮助的确给侧腹带伤的付天晴一定喘气的空间,在对方的帮助下,付天晴翻过了最后一块石头,被那人拽到了平地上。
体力的流逝让付天晴选择直接坐在地上以恢复体力,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拉了他一把的好心人。
那位好心人蹲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和付天晴保持平视。
“今天怎么有心思从这里绕上来了?”
“杭雁菱!?”
此时出现在付天晴面前的,正是被郑乐乐之前带走的杭雁菱。
不对,不是那个杭雁菱。
付天晴很快的发现了两人的区别。
穿的衣服不一样,灵气也不一样。
通过刚刚的触摸,这个杭雁菱的手远远不同于其他人的冰冷。而且她的身上也没有吸入蛊毒之后会出现的疲软症状。
是阴灵气修士,那股阴森的感觉很容易确认。
她才是阿什浓要找的阴楔么?
付天晴神色一凛,看来自己的任务能够顺利的完成了。
“杭雁菱,我……”
说这话,付天晴驱动着体内的蛊虫,从侧腹的破损口爬到了地上,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杭雁菱。
“哎呀,打住打住。”
笑容灿烂的杭雁菱低下头,从地上捏起了一只摇头晃脑的长须蜈蚣来,捏着须子晃了晃,随后阴森的灵气从她的指尖蔓延到了蜈蚣的躯干,伴随着嗤嗤的声音,蜈蚣的身躯停止了摇晃。
“哎呀,我说你怎么浑身带着伤,你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南疆的人啊?听说学院里面最近有不少南疆人会对人下手,这玩意好像是蛊虫,你可千万别遭重了呀。”
“……我会注意的。”
付天晴皱着眉头看着笑嘻嘻的杭雁菱,喘息了一阵,确认了自己的体力恢复到一成后,不着痕迹的抬起了手来,掌心之中浮现了一个绿色的小痘子,他正要用手刮破那个绿色的痘痘释放毒气,却在抬手的时候被杭雁菱一把按住了手腕。
“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来帮你瞧瞧吧,这里有我临时搭建的一个小窝棚,你正好可以在这里休息。”
“……”
窝棚?
付天晴皱着么眉头,顺着杭雁菱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那边发现了一个由木棍和简易布料搭建出来的,类似于午睡休息地一样的地方。
为了不让杭雁菱产生过多的戒心,付天晴还是站起身来跟着杭雁菱朝着窝棚走了过去。
以一个女孩儿的力气能够完成的简易建筑而言,这窝棚确实搭的不错,靠近山坳的岩洞里面地上放着两张白色的布单。
角落处堆放着一个皮包,是游牧民很常见的处理皮革的工具。
“……”
付天晴弯腰靠近窝棚,忽然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像是某种东西腐烂了似的。
随着他的动作,而“窝棚”里面的几只苍蝇拍打着翅膀飞了出来,嗡嗡的绕开了付天晴的身体飞向了别处。
随着苍蝇的离开,里面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蠕动了一下,发出了类似于人类的低吼。
血腥的味道和腐烂的味道一下子就从这窝棚里面喷了出来。
付天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诞生了不妙的预感。
他刚想回过头来撤离,可后腰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身上本来就带着伤口的他噗通一下卧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因为视角的接近,付天晴终于看到那黑乎乎的玩意儿是什么了。
那是一个没有面皮的人。
还活着,仅剩的一只眼珠还在咕噜噜的转,并且将视线移向了自己这边。
这个人,付天晴认识。
之前这人曾经利用蛊虫向自己发过求救信息,但始终没有找到下落的人。
灵蜈使,巫御骨。
是这边的这个杭雁菱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
那么也是她杀害了玉蛛?
不合理,她不过是一个凝元期的修士,哪里来的这样的实力翻天?
不,不对……
“哎呀,你和原版一样呢,处于危险的情况下就容易胡思乱想。”
背后传来了女孩儿的声音,危险的味道在不断地蔓延。
“付天晴”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保命的手段,他张开嘴巴,几只金色的飞虫从他的嘴巴里面吐了出来,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朝着身后的杭雁菱扑了过去。
在飞行的过程中,这几只金色的小虫子的翅膀和空气发生了摩擦,在黑暗的窝棚当中映照出了火的光芒。
只要接触到皮肤,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难免皮肤溃烂,就算是阴灵气的修士也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腐蚀掉这几只金蚕蛊。
“嗯……”
可惜。
身后并没有传来恶女被击中所发出的惨叫,反倒是那杭雁菱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付天晴正要抬起头来查看攻击的结果,却看见那几只拍打着翅膀的金色飞虫猛地调转了方向,朝着窝棚里飞了过来。
只是“啪”的一声,这几个飞虫撞击在了被剥了脸皮的巫御骨的身上,金色的体液迸射出来,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刺激的那声带本应已经干涸的男人发出剧烈的惨叫声来。
背后的杭雁菱幸灾乐祸的轻轻拍手。
“嗨呀,你弄死了,这可怨不得我哦。”
“你怎么会察觉到我不是付天晴的……”
“付天晴”勉强的爬起身,眼神定定的看着这个正牌的阴楔。
“杭雁菱”笑着再次蹲了下来,竖起一根手指。
她的指尖有一处伤口,一道鲜血从指尖的伤口淌了下来。
看样子,刚刚她就是用这几滴鲜血诱导着金蛊虫更换了攻击对象。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光知道你不是付天晴,我还知道你连名字都没有。你在南疆被人称为蛊偶,是用像养蛊一样的方式培养出来的人。你小时候被父母贩卖到了南疆的五圣教里,体内被种下了蛊虫,之后和其它的孩子相互厮杀,最终活下来的你被称为人蛊偶。”
“……”
“本来这样操控的蛊偶应当完全依靠体内的蛊虫,但是你们五圣教这一任的翠蛇使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十分信赖家人之间的爱,她称呼你为家人,在你战斗之后悉心照料你,一次次的向你巩固家人的这个观念,随后不断地对你的面容进行调整——一直到你长得跟付天晴完全一样。现如今,圣教其实根本就没办法用你体内的蛊虫控制你的行动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偿家人的爱,为了回敬给你唯一的家人阿什浓,我说的对么?”
“你到底是谁?”
“杭雁菱——或者说,阴楔。阿什浓很感兴趣的人。”
“……”
被道破身份的蛊偶皱紧了眉头。
这是他的秘密,他不能被蛊虫掌控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圣教会处死阿什浓。
眼前之人必须要灭口。
但阿什浓说过,不能伤害她,要留活的。
既然如此,必须要……
“你是在想这个玩意吗?”
杭雁菱吐出了舌头,用手指了指。
“你想割了我的舌头,保证我永远不会胡说八道对吧?”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很巧啊,我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杭雁菱裂开嘴,走到蛊偶身边,轻轻捏了一下蛊偶的脸。
“你的伪装是完美的,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真的付天晴出现在你面前,他也分辨不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前世你会死在我的手里。如果说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你的嘴巴了。我可爱的兄长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又聪明又麻烦,如果给你留着这个舌头,她一定会极快的反映出来你不过是个冒牌货,这可就不好玩了。”
“你……”
“你看,你惦记着我的舌头,我也惦记着你的,不如咱们来比一比?看谁先更快扯断对方的舌头如何?”
杭雁菱眨了眨眼,蛊偶也找准了机会,抬起手来一把掐住了杭雁菱的脖子将她强行按到了岩壁上。
终究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终究不不过是凝元期的修士。
“嘻嘻。他也很喜欢掐我的脖子,我记得以前有一次他就是这么掐着我,怒视着我——可惜你和他的眼神差的太多了,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对我恨之入骨,脑子里面全都被我留下的仇恨占据着的眼神。”
虽然被掐着脖子,但杭雁菱还是能流畅的说话。
她的眼神非常的愉快。
“哎呀,是不是听我说了这么多,感觉哪里怪怪的,比如说,你这只手死活不能掐住我的喉管——比如说,明明想要爬起来,可却使不上力气?”
杭雁菱留着伤口的那根手指轻轻的晃了晃,蛊偶竟真的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松开了手臂,将杭雁菱放了下来。
随后,蛊偶坐了起来,左手朝着杭雁菱伸了出来,手掌摊开,向上举着。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不是出自蛊偶本来的意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四肢完全不听从使唤。
“因为你原本就是依靠埋藏在体内各处的蛊虫来行动的哦。”
杭雁菱抬起手指,阴森的灵气在她指尖形成一个小小的气团。
像是能够读懂蛊偶的思想一般。
“我从阿什浓那里学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如何用阴灵气去激发他人体内的蛊虫,让对方遵照自己的遗愿来行动。”
说着,她弯下腰,将地上的剥皮工具包打开,从里面翻找出来了一个亮闪闪的银色剜刀,放到了蛊偶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