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锅锅那里耍哇~摘个杆杆儿带身上~”
“小囡囡那里瞧哇~捞个红果果儿勒果藏山桑~”
“蝉子诶叫砸砸~啷锅不像话~”
“嘞个毛虫儿不得行~介果儿波蛛子到处爬哇~”
赤脚紫衣,银铃短衫的小女孩蹲在河边,一边哼唱着口音很重的方言歌谣,一边用小铁铲子挖着泥土,只见她用力一挥,从土里面撬起来了一个拇指大的土蜘蛛来。
可好巧不巧的是这土蜘蛛顺着铲子的方向啪嗒一声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坐在河边板凳上钓着鱼的另一个女孩儿身上。
南蛮打扮的女孩儿仰起脖子来,喊了一声:“喂,啷锅告花儿,把我嘞波蜘子搞过来,快些!”
“……”
青筋在钓鱼少女的后脑勺上暴起,她头也不回的用手将后脑勺的蜘蛛取了下来,攥在手里。又提起了钓鱼竿,将自己的钓鱼线揽了过来,将那蜘蛛用力穿在了绳子末端的钓鱼钩上,随后一甩鱼钩,噗通一声落入了水里。
钓鱼少女扯着脖子对着水面提起嗓子喊了一声:
“感谢阿容朵老板打赏的新鲜鱼饵~~嘞!”
“李脑阔儿似不似瓜累!!!!你还窝虫虫儿!!!!”
名为阿容朵的少女气的龇牙咧嘴的冲着钓鱼少女扑杀过去。
而钓鱼少女也不含糊,撂下钓鱼竿反手就是一拳头。
“你他妈在你奶奶我钓鱼的时候搁边上号丧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嘞个棒槌儿,介噶尔就莫得鱼,哈皮子啵鱼花!!!”
“妈个臭嗨仗着你娘希匹的不会说官话就搁这儿跟我鬼叫是吧!!今天你祖奶奶我叫白愉欢!娘的,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你这条捋不直的舌头给你薅下来下酒吃!”
“来,来来来!哪锅怕哪锅!!”
熟悉的画面。
白愉欢和阿容朵战在了一处。
在一旁十米远的树梢上,一身黑色紧身衣打扮的妙龄少女依靠着树梢,磕着手里的瓜子,嘿嘿的笑了出来。
“土匪干蛮子,有意思嘿。”
这大概是全天下最为知名的学府之一的琳琅书院里最不光鲜的角落吧,此处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还捎带个看热闹的地域黑。
白愉欢正和阿容朵掐架的起劲,忽然天空闪过一声飞鸟的唳鸣,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噗通一声落入了河流里,飞溅起了两米多高的水花。
随着这一声响,白愉欢和阿容朵瞬间停下了掐架的动作——因为这两人几乎没有一天是不打架的,彼此之间也早习以为常了。
白愉欢率先一脚踢开了阿容朵,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河边抓起了鱼竿一挥,勾住了掉进河里的东西就往上拉。
“我就说河里有好东西吧!哈哈,奶奶的,今儿个有鱼吃咯!”
“李嗦个棒槌儿,介锅不似天上掉下来嘞?”
“你懂个屁,这叫飞鱼!”
提线,拉线,拖近岸边。
以鱼的体积而论,钓上来的东西过于大只了。
白愉欢一点一点将从天而降的东西拽到岸上,蹲下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个翻白眼的十三岁少女。
“嘢?这谁抛的尸啊?”
阿容朵蹲下来扒拉开少女湿漉漉的头发,看了一眼长相,旋即大惊失色的嚷了出来:“你个瓜皮!!!!介个似杭雁铃儿!!!”
“啥!?卧槽,卧槽?!杭雁菱活着从那傻逼东州回来了!?牛逼啊!!?快快快!!妈的,墨狈珊你也别看热闹了,下来帮忙啊!”
“嗯?”
从树上跳下来了一个身影,正是琳琅书院怪胎班级的一员,乐子人墨狈珊。
她面容疑惑的看着这位溺水的杭雁菱,挠了挠头发。
“这是杭雁菱?怎么可能?”
“傻逼吧你,这才出去几个月就认不出来了,这不妥妥的是她吗!?我就知道那傻逼东州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当初还劝过她了,你瞧,给人当成圣人请过去,结果回来差点掉河里淹死。搭把手搭把手,先给救活了再说。”
“……哦。”
白愉欢在其他两人的帮助下架起杭雁菱,手法娴熟的按了两下杭雁菱的肚子,直到杭雁菱猛地睁开眼睛,从嘴巴里呕出来了一大口水醒过来开始。
浑身湿透的杭雁菱睁眼后第一句话就是大粗口:“两天!!!我他妈整整在天上飞行了两天!!!!”
“嗨呀,如假包换。”
白愉欢高兴地一拍手,搂着杭雁菱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兄弟,老娘可是跟你说了,东州那个地方贼傻逼,你去了肯定要遭殃,怎么得,应验了吧?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我们,你早就被淹死啦!”
“咳,咳咳……嘶……你是白愉欢……?”
“看给孩子摔的,摔傻了不是?”
“那,这么说来……这里是琳琅书院?”
“昂,不然呢。”
“妈的,我得润!”
杭雁菱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白愉欢的蛮力强行给拽住了。
“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跑啥跑。”
“再不跑他娘的出人命了!!!”
站在一旁的墨狈珊歪头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杭雁菱的身子,良久之后露出了笑容。
“嘿嘿……有意思……嘿嘿,原来如此……了不起……真惨啊……”
“李叽叽咕咕嘞嗦撒嘛?”
“今天……碧水老师,难得没打麻将。她说下午,会有一件大事,你们都没上课。嘿嘿……”
只会嘿嘿笑,说话却并不连贯的乐子人抱着肩膀,笑容里有些幸灾乐祸。
不知道是对着杭雁菱,还是对着别的什么人。
————————————————————————————————————
翌日下午,琳琅书院的教学楼内爆发着一场争吵。
“开什么玩笑!又要新招收学生?!疯了!!”
中年的教导主任怒不可遏的拍打着桌子,怒视着位于席位前方的校长大人。
校长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头白鬓黑发,一缕山羊胡。
他笑的分外和善:“坐下,坐下,老洪。”
“我们琳琅书院历史悠久,学生当中人才辈出,成立至今这几百年来也从未有过像是今年这样多收一批又收一批的,就算这些人是前五大家族的嫡系也不行!”
姓洪的教导主任如此愤怒也是正常的,毕竟今年因为那个紫水仙子已经破例过一次了,之后还要继续扩招的话,琳琅书院百年未曾有人打破的招牌岂不是让人丢在地上践踏?
跟教导主任意见保持一致的参会老师还有很多,老实说,从今天开会校长宣布又要扩招两名学生开始,老师们就不乐意了。
琳琅书院和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宗门最大不同的一点便是,校长对老师们并没有绝对的命令权,事实上论起实力,在场的也有许多人实力远超于结丹初期的校长。
琳琅书院的校长是由任教时间,和教导出来的学生知名度来被在校老师投票选举出来的,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是几乎难以理解的掌权人诞生方式。
平日里校长下达命令主要是以这种开会探讨的方式来进行,老师们有权利对校长的提案提出反对意见,而当反对的人数过半,哪怕是校长也无权强制贯彻自己的意见,否则就回引发老师们大罢工。
在琳琅书院的历史上,偶尔也曾经出现过那么一两位铁腕校长,最后被老师们给赶下台的。
能够聚集在琳琅书院的老师们都是发自内心能够认可这一套堪称“异类”的管理模式的人,他们认可这样才能掌握知识,这种管理模式更加高级,只有这样才能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改变。
因而,以琳琅书院的高贵和历史为信仰的老师们自然不可能允许这位校长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站在教导主任这边进行反对的人数很快过半了,可校长并不着急。
能够混到这个位置上,大多数校长所依靠的并不是绝对的实力压制,也不是高超的智计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