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这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就算有点什么茶点水果,也早就已经发霉发臭了。”
茅草屋没有了天棚,到处堆积的灰尘碎土显示着不久之前,这栋房屋曾经历过一场恶战。
房屋主人生前未完成的残局奇迹的在之前的争斗当中幸存了下来,还维持着原先的样子摆在屋中的石桌上。
灰发的付天晴坐在石桌的一侧,抬手笼掉了桌面上残余的棋子。
毕竟他早就知道自己当初将这一盘棋下错了,积重难返,不见生路,如今那桌面上摆着的早已成了死局。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重新摆好一盘,反正如今自己也有能陪着下棋的人了。
“久违的下一盘吧,老爸?”
“……”
双眸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男子哑然的看着面前的付天晴。
这身打扮,这副模样,自己很熟悉。
那是自己二度来到这个世界时所见到的,儿子的尸身。
即便用紫金木将之重组复活,得到的也只是会进行固定的对话,若是自己不在变会陷入休眠的“空壳”。
那句空壳,是不会喊自己老爸,也是不会拥有自主的意志,邀请他过来下棋的。
齐子矜就这么跟随者这个突然出现,一反常态的付天晴返回到了这个满是紫金木的世界。
对于世界的怨恨和不满,在如今儿子再度出现的时间点,已经毫不重要了。
这是齐子矜作为一个“父亲”的单纯。
他小心翼翼的,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你是……雨霁么?”
齐雨霁,那是他儿子真正的名字。
怀揣着他和妻子美好的祝愿,在精挑细选了五个月后为儿子定好的名字。
希望他一生平安,希望他的生命当中永无阴霾,雨霁天青。
“是啊,刚才不都介绍过了么,你要红棋还是黑棋?”
现在……好像不是下棋的时候吧?
齐子矜苦笑一声,金色的双眸打量着眼前的棋盘。
“那老规矩,我黑你红。”
“行。”付天晴笑着落下一子,感慨道:“看来老爸就算当了神仙,也还是愿意卖给我一个面子啊。”
齐子矜看着儿子落子,第一手将炮移动到场中,的确是齐雨霁最习惯的下法。
就像他们这对父子曾经在每天的晚饭后,抽出时间下上一盘的时光那样。
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齐子矜的双眸眨了眨,将马挪了上去。
“神仙……什么神仙。”齐子矜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老爹我没能救得了你,没能照顾的好自己的徒弟,没能对得起自己的妻子,一事无成,颓颓老矣……哪里称得上神仙。”
“连复活死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到了,还说自己不是神仙?”
付天晴悠悠然的拱了小卒。
“我曾经见过一个想成神想魔怔了的人,那人曾许诺我当上神仙后,能复活我身边死去的人……我当时只当她是疯言疯语,如今才知道,原来神明比她说的还夸张,是真的能救活死人啊……”
看着父亲回敬过来的棋子,付天晴耸肩一笑:“这么一想,我当时还真是冤枉了杭彩玉……不过她本来也不是我杀的,账可不能赖在我的头上。”
齐子矜并不知道杭彩玉是谁,只是顺着儿子的话头说了下去。
“……若是当神仙能够复活人,那我最先要复活的人肯定是你。”
“哎呀,你的炮我就笑纳了,另外——你说的顺序反咯。”
付天晴眯眼换掉了父亲的棋子,笑着说道:“实际上,是因为我复活了,所以你才成为了神仙。”
“……我不明白。”
“当神仙是有条件的,哪儿是您老人家想报复整个世界,就随随便便让你当上的。”
“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按照杭彩玉那个疯子所说的——首先需要让天楔的两个碎片其中一方杀死另一个,融合出完整的天楔来……其次,她也曾说过‘修为大成者便可以登临仙境,坐上这个位置,主宰一切’。”
“你都说她是疯子了,她的话你还信?”
“一开始我是不相信的,毕竟我的确杀了另一个天楔碎片,按照她说的,我应该已经当上神仙了——可结果却是你看到的,我的最终结局是抱着弟子死在自家门派里。”
手指摩挲着棋子,付天晴平淡的说到:“看来,这两个条件是必须‘同时达成’才行。”
“……我,算是修为大成?”
“你似乎能够调遣一整个世界的紫金木听你差使。这可不是金丹期的修士能达成的事情——而如今您这位千年前的紫金真人突然降临到那个顶天了也就是金丹期的世界,毫无疑问,你至少是‘当世最强’了。”
“……”
齐子矜默然了一阵,他缓缓地攥紧了拳头,停下了与儿子之间的对弈。
“那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吧,可我这个神仙依旧搞不明白——我明明已经见过一个付天晴了,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齐子矜看着眼前的付天晴,金色的光芒在眸中流转。
“我曾经见过那个付天晴,毫无疑问,他是我的儿子。而你……”
“我像个冒牌货?”
“不……你也很像我的儿子。”
齐子矜无力的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可笑我找儿子找了那么多年,如今却一下子蹦出来俩,我这个当爹的还分不清。”
“小时候你带我看过不少动画片,还记得一部叫《犬夜叉》的动漫么?”
“那是很老的动画了,你妈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呢。”
“那你应当还记得,动画片的两个女主,戈薇和桔梗,她们原本是同一个人,可却又同时存在于世间吧?”
“记得……因为她们一个是空白的灵魂转生,一个是未泯的遗憾残愿。”
“我的情况也可以这般理解……嗨,这种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付天晴拿起了挂在胸前挂饰。
那是一块紫金树脂,原本是用以中和阴灵气对身体造成负担的“外置器官”。可如今这枚原本是半透明的树脂已经被其中的阴灵气染成了通体漆黑的模样。
齐子矜终于还是问道。
“从刚刚见面我就想问你了——这个东西,应当是我送给杭雁菱的才对……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一个自称博士的家伙,好心送的快递咯。”
付天晴将那枚漆黑的项坠从脖子上扯下,放在了棋盘上,沉默着暗金色的眸子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