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之前找你挑战的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哦，后来我问了她，她不是找我挑战的，不过那天我忙着别的事儿去了，没有去小树林那边。”
“那她是准备去干嘛？”
“好像说是要去告白。”
“新生入学就告白，一见钟情？还是高三情未了——她告白成功了吗？”
“没有呢，她要告白的那个家伙也没来，放她鸽子了。”
“那还蛮遗憾的……”
“确实。”
艾丽娅和安乐乐聊着天，走在校园里。
爱丽来商超失火，但是无能的小丈育董事长帮不上什么忙，最后安排好了还是继续来上课了。
她准备找卡其色学姐问问，对方那个样子，多少应该有点暗世界的门路。
咳咳咳——什么暗世界，完全听不懂——就是灰色地带什么的罢了。
巧合的是今天安乐乐也没课，两人溜达着找找找，一路问问问，最后发现那个家伙在四处逃窜。
“跑来跑去，她干嘛呢？”
“应该是弄什么节目吧，迎新晚会？”
“哦……”
作为经济学院这边的大四学生，卡其色学姐不仅是老师心目中的乖宝宝，还是学生眼里的大姐头。
虽然没有参加学生会，但是很显然学生会这种橡皮图章一样的表演用组织，真要办什么事儿还得委托她。
“所以她居然都不参加学生会的，啧啧，经典复刻不了，可惜。”
“什么经典？”
“没事——到了，这就是音乐学院？”
“好像是……”
安乐乐和艾丽娅，俩人加起来的音乐细菌不能说趋近于零，基本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就这么说吧，她俩凑一块儿凑不全哆来咪发唆五个音。
安乐乐用过最高端的乐器是大锣，艾丽娅则是幼儿园时代的三角铁。
现在让这俩来这里找人，多少有点林冲误入白虎堂的感觉，看谁都像是高手。
“那个家伙发型好不羁，一定是个音乐浪子！”
“有没有可能是通宵游戏，早上起来没洗头？”
“那这个呢？眼神迷离，一定是在思考伟大的作品！”
“我合理怀疑她是没有戴眼镜，十米之内人畜不分——呐呐呐，你看！她对着黑色塑料袋叫喵喵，绝对是近视！”
两人绕开那个对着塑料袋喵了俩分钟还没发现不对的女生，终于找到了艺术系的音乐学院。
天海市东山大学，艺术系一共有四个学院，分别是艺术学理论系、影视学系、美术学系、音乐学系。
很显然前三个在文艺汇演这种需求上屁用没有，唯有音乐学院足够能打，独霸迎新晚会。
能够从他们这边拉半个班出来，凑凑基本节目就齐活儿了。
什么？为什么让艺术系的学生来经济学院迎新？
哎呀，大家都是校友嘛，哪里有那么多隔阂呢是吧，大不了以后个人税务年度汇算的时候还个人情……
艾丽娅和安乐乐在一个大礼堂边上冒出个脑袋，齐齐凑在窗棱上往里看。
“这里在唱歌，是这边嘛？”
“应该是……人还蛮多的。”
“哇，好专业，还有交响乐团，不愧是高等学府，迎新晚会搞这么大——我看到她了！”
几乎是同时，正在大礼堂边上和谁说话的卡其色学姐扭过头，目光和窗棱这边的俩地鼠撞在了一起。
“学姐？怎么了？”
“不，没事，我有俩学妹过来了，我出去一下，这边你看着——这次去参加音乐会的选拔，一定要按照最高规格来，之前周教授说了，走关系的全都刷下去，人家暹罗那边是花了大钱举办的世界殿堂级音乐会，为了打响城市知名度的，我们这边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乐团的名额，千万不能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那为什么还选学生？”
“当然是因为大佬有单独的邀请，学生都是热场子的而已，有个镀金的机会嘛。”
“哦……”
……
……
“小艾同学，找我什么事情呀？”
看着笑眯眯的卡其色学姐，艾丽娅摸着下巴，有点不太习惯。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在我穿越之前的那个和我关系很好的姐妹，都是被我欺负的。
而不是你这种怎么看都可以欺负我的——岁数大点了不起吼？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艾丽娅歪比歪比，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下自己商超被烧的事情，询问她能不能帮忙查查。
结果就换成卡其色学姐发懵了——哈？
我的身份暴露了吗？
我虽然明面上是学生，但实际上堪比都市兵王，还是隐藏的特殊机关干员的身份，就这么被看穿了？
“学姐你有这方面的关系吗？”
“……我该有还是应该没有呢？”
“……”艾丽娅眨了眨眼，和对方对视，像是在看一个拿着放大镜都看不透的憨批。
小孩子啊，还猜，我上到天海市官方，下到肥仔郑，能委托的人都委托了，广撒网而已。
“说起这个，小艾同学你家这么有钱的吗？爱丽来居然是你家的？哇！太厉害了！你就是艾氏集团的董事长吧？”
看着对方不着痕迹的表演，安乐乐毫无顾忌地凑到艾丽娅耳边：“装的，她一定早就知道了。”
“啊这——”卡其色学姐挠了挠头：“好吧我确实知道，不过不是早就，也就这几天而已。”
说着她看了下手表：“我确实在各行各业都有认识的朋友，也有不少学长学姐可以帮忙，但是能不能查到端倪我不敢打包票，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艾丽娅乖巧点头，在国内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是直接找家长。
天海市官方那边已经把这事儿定性为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的大案要案来办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查呢？”
“当然是觉得你很厉害。”
“这样吗？哈哈哈，谢谢夸奖，其实也没有很厉害啦……”
寒暄了几句，卡其色学姐似乎还挺忙的，应承下来会帮忙，然后把两小只塞进了大礼堂。
“呐，你们听听歌，陶冶一下情操，我就不陪着了，朋友那边出了点小事儿我得赶紧去一趟。”
艾丽娅左看看右看看，和安乐乐找了个靠边的墙角位置坐下，乖巧地当个小学妹。
该说不说，现场听交响乐确实是挺不错的，高音准，中音甜，低音劲，一个字就是通透。
卡其色学姐看了圈周围，这么多人，总不用担心她出事儿了，这才快步离开教学楼。
“怎么突然打这个电话，什么情况？”
『淮海路加油站那边出了点事，之前有人给摩托车加油，被发现可能和a级通缉犯刘某很相似，但是抓捕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对方中了一枪，但还是打伤了七个人跑掉了，局里正在安排人手去追捕，你也注意点，我把资料发给你了。』
“要九局动手——练家子？”
『就是之前北地的那个，是个武疯子，下手完全没有分寸，估计是真疯了，很危险。』
一个普通人发疯搞破坏，就已经很危险了。
而一个真正的练家子搞破坏，在承平日久的大都市里，简直就像是虎入羊圈一样可怕。
他要是发癫跑到什么人流密集的场所去咔咔拧人脖子，那后果实在是不敢设想。
“我早就说执勤的善良之枪威力太小了，这年头练家子功夫再高，遇到军规的武器，清空弹匣也是个死，不过那个家伙怎么跑天海来了？”
『应该是想要从天海这边走海路出去，还有别的问题没有？没有的话我去通知别人了。』
“行，我会注意的。”
卡其色学姐收起手机，打开邮件看了看细节，然后摇头叹息。
“冤有头债有主嘛，你这样别人怎么帮你呢？唉……”
……
……
“停停停！不行，完全不行！你这种状态怎么参选？”
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女人，此刻却非常生气地在大礼堂里教育着学生崽们。
“你听听自己唱的是什么？你的气息完全跟不上！飘得像是什么样了，还有你这个身材！”
她说着指了指对方的‘纤细美人’姿态：“你是学音乐的，还是学表演的？说话都没力气，你怎么唱歌？”
学音乐的，真正能够唱出来高亢到炸裂的声音，基本都是膀大腰圆的体型。
帕瓦罗蒂那种，就是标准的男高音歌唱家的体格，心肺功能强悍，胸腔共鸣惊人。
韩红那种女歌手，光是声压就能直接摁住百分之九十九的所谓歌手在地上摩擦。
现在的小女生，为了追求所谓的骨感美，瘦得跟个小鸡仔一样，不锻炼身体也就罢了，基本功也不行。
这样下去，怎么能够把音乐搞好呢？
周教授很生气，生气的不是她们不行，而是她们不努力，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抵如此。
不行的话可以练习，勤能补拙，但是努力的意图都没有，方向都不正确，那最后就是混日子的废物。
你又不是曹秀美那种天赋怪，更别说即便是号称亚洲第一花腔女高音的曹秀美老师人家也是身材匀称而不是干巴。
“你这个身高，完全是可以更……算了，我找个别的学生示范给你看，你这纯粹是浪费自己的天赋。”
好端端的大高个，瘦成了麻杆腿，这是美丽吗？这哪里有美丽的样子！
周教授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指向角落那一排新生里面的某个小可爱：“来，那边靠墙右数第二位同学，请过来一下。”
艾丽娅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跟着大家一起数一二三……嗯？右数第二竟是我自己？
懵懂的小丈育指了指自己，周教授于是点了点头：“请到我这里来。”
很显然，只要不在气头上，周教授还是很温柔的，艾丽娅于是也乖巧地凑过去。
“有什么事吗？”
“你身高多少？”
“一米七二。”
“体重呢？”
“额……九十多？”艾丽娅挠了挠脸：“我没太注意。”
她和安乐乐一样，有时候吃顿饭就胖几斤，平日里称重还真没在意过具体。
至于说一顿饭能吃这么多的人到底是消化不良的饭桶还是体能异于常人，那就见仁见智了。
“你看，这种同学就是先天的身材纤细，体型限制就是这样，而你呢？”
周教授转头望着那个大概有一米八的大高个女生，后者捏着衣角嘟着嘴委屈屈。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同学，你来唱一下刚才的那段，给学姐听听，正常的上不去，和中气不足气息发飘到底是什么区别。”
“刚才哪段？”艾丽娅一脸茫然：“不是，老师，我刚过来。”
“哦哦哦，这样啊，是老师没说清楚，来，指挥，给这位同学放一遍刚才的歌剧选段。”
正在另一边和同伴对着谱子的指挥有点后知后觉地抬头：“什么事？”
但是这会儿，周教授已经很生气地继续去教育自己的爱徒了。
她在爱徒胸腔范围指点着对方的气息，戳戳戳，嘟嘟嘟，嘟嘟嘟，体型差距看起来有种啄木鸟戳树干的狠劲。
指挥不敢打扰，只能是小声问艾丽娅：“同学，刚才周老师说什么？”
“放一边刚才的选段？”
“刚才的选段？”指挥顿时恍然：“哦，知道了，来，耳机戴好，刚才的话，是放到了第几段来着？”
“第二幕场景三，复仇火焰。”
“好，来同学，你自己看啊。”
艾丽娅就很茫然地咬着唇，像是个水嫩嫩的小白花一样和大家对视。
安乐乐缩在角落里当石头——大小姐啊，不是我不帮你，杀人放火我就熟悉，搞艺术什么的，太高端了啊！
然后艾丽娅就遭受了一次轰炸……
这都是什么东西？是有怨妇在我耳边歇斯底里地——歌唱吗？
卧槽！新生节目好卷！这种水准的歌唱才能够选进节目组？！
莫扎特四部曲之一的《魔笛》的第二幕场景三，夜后咏叹调，复仇的火焰在我的心中燃烧。
这玩意儿是人唱的？艾丽娅眼睛里泛着蚊香圈，努力地记下这段经典的花腔女高音。
据说当初莫扎特穷困潦倒，魔笛作为他四部歌剧的最后一部，恰好就是在他生活最窘迫，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写的。
这种时候的莫扎特，有种‘我只管写，唱不唱的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的坦然。
而且灵感来自于他岳母的歇斯底里，很显然这种艺术来源于现实但是高于现实的提炼，比普通艺术更艺术。
以至于这玩意儿和第一段咏叹调一起，直接成了花腔女高音的试金石，越难越能激起高手的挑战欲。
但是艾小丈育哪里懂这个，她听过的最多的所谓试金石就是蔡琴的渡口，什么hifi完全是不懂吼。
一个选段并不多，也就三分钟，艾丽娅听完之后脑瓜子嗡嗡的，满脑子都是那个擦玻璃一样的a5飙到f6。
只能说这东西实在不是普通人唱的，她瞥了眼名字，叫什么魔笛。
人家女歌手唱出来是魔笛，普通人唱的话就是摩的，还是打不着火的那种。
周教授那边教授完了，过来看着艾丽娅，和颜悦色地给她做心理建设。
“你是新生对吧？老师没见过你，来，不要怕，这段很简单的，给你学姐唱一下。”
艾丽娅有点惊悚地看着周教授——这东西很简单？！
周教授看着艾丽娅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怕羞：“没关系，就算你唱得不好也没关系的，老师会教你的，你不唱老师怎么知道哪里有问题呢是吧，问题越多意味着进步空间越大，不要怕，来，深呼吸——调整气息——指挥。”
她转身朝着指挥那边摆了摆手，却浑然不知道后者手里拿着的是《魔笛》的谱子。
艾丽娅会一点点德语，起码唱几句歌问题不大，只是这玩意儿难得不是语言，而是……
清了清嗓子，艾丽娅心说好吧，反正我也不是音乐系的，我怕什么出丑。
而且老师很显然也只是拿自己当小萌新，做个最典型的白板教学案例罢了。
她在旁边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艾丽娅，然后双手轻轻地跟着乐团的节奏虚打着拍子。
但是听着听着，她就疑惑了——这什么东西——你们在演奏什么？
管弦乐轰隆隆地响，像是暴风雨要到来了一样，压抑的氛围感被塑造出来。
指挥比划着手，很认真地等着艾丽娅跟上，指挥棒往艾丽娅的方向一戳——
来！你！就是你！小同学该你了！
艾丽娅之前就在跟着调子轻轻哼，强大的学习天赋赋予了她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一到节奏迅速跟上。
刚准备喊停的周教授话到了嘴边，整个人顿时噎住，而后嘴巴缓慢长大，眼神发怔。
前面的那一段德语的音，就足够让大家侧目了，可是到了高音的阶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华丽的女高音，应该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应该是尖锐但又圆润的，她应该是抓耳但是又不刺耳的，她应该是跳舞一样——在刀尖上甚至是在针尖上。
说起来这一段很长，但是拢共选段也才三分钟，这一段开嗓的啊啊啊高音更是只有两遍而已。
但仅仅只是这两遍，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